第五十六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上回说到，华菱想办法除掉了想谋害自己的老涂和陈阿成，让林殿雄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左膀右臂。最重要的是，华菱交代那几个军统特工，在处理老涂时，要把老涂带去的十根小黄鱼留下五根，作为他背着林殿雄私下搞情报交易的证据。
结果，林殿雄得知这些情况后，认定是老涂背叛了自己，瞒着自己私自外接情报交易。为了掩盖“真相”，林殿雄没有继续追查老涂和陈阿成的死因，只对手下人说：“管家和阿成是被仇家害死的。”
没有了老涂的辅佐，庞大的地下情报交易圈几近陷入瘫痪。为了保持地下情报交易圈的继续运转，林殿雄不得不更加倚重华菱和金川。另外还有那个假冒“李美兰”的美惠子。
老涂的突然死亡，虽然让“李美兰”也感到有些蹊跷，总觉得老涂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在她的内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她觉得毕竟清除了一个阻碍自己继续渗透林殿雄地下情报网的障碍，自己从此可以大显身手了。
“李美兰”抓住了林殿雄失去老涂这个“空缺”的机会，果断辞去了惠仁医院的护士长，直接搬进了林公馆，当上了没有“名分”的林夫人，上上下下几乎都是她说了算。
“李美兰”相当的会管理，把林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看着“李美兰”很能干，对自己又是真心照顾扶持，林殿雄就彻底放松了警惕，在一时难以找到合适人选的情况下，只能让“李美兰”介入了以后的地下情报交易。而这正是“李美兰”所希望的，她很快就把林殿雄地下情报交易网的“底牌”全都摸清了。
常言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一个人只要有行动，就会留下各种痕迹。
“李美兰”就是做得再隐秘、再高明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很快她的一些行为就引起了华菱和金川的高度关注和怀疑。
“这个‘李美兰’好像很活跃，把林公馆上下都管起来了。”金川有一搭无一搭地对华菱说道。
“这个女人的确很能干，但是恰恰暴露出她的企图，她想从林殿雄这里搞到她需要的东西。”华菱分析道。
“她需要什么东西？难道是钱和房子吗？现在她应该不缺钱、不缺房啊。再说，林老板的钱不就是她的钱吗？”金川假装不知华菱的用意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你想，这林殿雄是干什么的？接近他的人难道仅仅是为了钱吗？算了，不说这些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华菱欲言又止，是想给金川留点悬念。
此时，华菱已经接替老涂成为了大富豪夜总会的大总管，她靠着自己的牌头和名气，吸引了更多有钱人前来捧场，夜总会夜夜都是莺歌燕舞，客流爆满，好不热闹。
而金川也因为“医术高超”，其良好的口碑在坊间不胫而走，慕名找他看病的人始终络绎不绝。
来金川的医馆看病的病患，不光是普通的市民百姓，包括日军驻上海的一些官佐，宪兵队、梅机关、76号的人都曾光顾过，就连中统、军统的几个基层特工，出现伤筋动骨的情况也都暗地里来找金川给正骨疗伤。
尽管看病的群体当中，他们身份背景各异，伪装的都很到位，但是却都难逃金川的“火眼金睛”。他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病人的身份和职业。
最有意思的是，各方势力看到金川的医术高超，人脉广泛，面上又没帮没派的，就都想拉拢他，希望他今后能够多为自己服务。包括日本特务机关和汪伪76号。
而金川面对各路“神仙”，则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甚至略示友好，其目的就是在上海牢牢稳住阵脚，通过行医这条特殊的渠道，广泛接触社会各阶层人物，伺机获取重要情报。
在金川看来，这些达官贵人，消息普遍灵通，又善于吹嘘，就是在闲谈之中也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而如果将一些信息串联起来，经过细致的分析推理，或许就能从中捕捉到有价值的情报。
这天下午，在日本特务机关两个便衣特工的陪同下，两个也身穿便衣但气度不凡的日本男人来到了医馆，指名道姓要金川给做推拿治疗。
金川见几个人来者不善，自然热情接待，专门在里间的两张床上为两个日本男人做了检查。
金川非常恭敬地问道：“二位先生，请问你们哪里不舒服？”
两个日本男人用蹩脚的中国话相继说道：“金馆长，我们是慕名而来。我的，不小心，雨天滑倒，腰的扭伤了，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这里就大大地疼。”
“是的，我们是不小心摔伤的，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见好转。还请金馆长，施展祖传手艺，为我们妙手回春的干活。”另一位日本男人也指着自己的腰部说道。
“两位贵宾过奖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小医生，靠着祖传的手艺混口饭吃而已。治好治不好，你们可要多担待些。”金川略表谦虚。但他已经猜测到，这两个日本男人不是普通人。
金川让两个日本男子揭开衣领趴在按摩床上，他掀开了他们的白衬衣，一看后肩上有几处枪伤，还有联想到他们进门时走路的姿势，金川立马判断出，这两个日本男人应该是日本军官，而且官阶还不低。所谓的腰扭伤，肯定也是打仗时被炮弹掀翻在地摔伤的。
金川为这两个日本军官做了十分钟的推拿治疗，还点了几个穴位。这两个日本军官，起初疼得龇牙咧嘴，随后连连说道：“金馆长，你的手法大大的厉害，推拿的大大的舒服！你是神医的干活！”
“金馆长，听说，你这里还有一种祖传的神秘的正骨膏药，一贴就灵？能否给我们贴上两贴？小野君，你说是不是？”一位日军军官说道。
“是的，山本君，金馆长的手法可比咱们的军医官厉害多了。我的同意，请金馆长多费心啦。”这个叫小野的日军军官附和道。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贴上，再送给你们每人三贴，两天后一换，保准以后下雨天不再腰疼了。”金川显得很大方。他的目的是要取得这两个日军军官的信任，无意中再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或许是金川的手法真的好，或许是正骨膏药发挥了神奇，让两个日本军官顿时神清气爽，用日语简单聊了起来。他们以为金川不懂日语，叽哩哇啦说了不少的“秘密”。
没想到金川在苏联培训期间，多少速成了一些日语，已经听出了一个大概。
原来，这两名日军军官来自日军两个混成旅团的大佐联队长，在进攻华北时受了伤，一个是被炮弹炸起来摔晕，一个是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俩人受伤后，被送到上海日军陆军总医院治疗。住院期间，他们就听说上海有家医馆治疗跌打损伤很厉害，就想在出院离开上海返回部队前，到医馆让金川做一做推拿康复治疗。
“谢谢你，金馆长，你赠送的正骨膏药贴实在是太珍贵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再来领教你这祖传的手艺。”“是的，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真正的朋友。”两个日军大佐拿着金川送的膏药贴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医馆。
金川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凭借着两个日军大佐的闲谈碎语，摸清了准备进攻武汉的两个日军旅团的番号和这两个大佐的姓名及职务。
当晚，金川若无其事地来到大富豪夜总会，在和华菱跳舞时，他说今天医馆里来了两个很特殊的日本病人，是在便衣陪同下来的。治疗过程中，听出他们俩好像是日军军官，都是大佐级的，还是两个什么旅团的联队长，准备晚上乘火车离开上海返回部队，向武汉进发。
这个消息，都是金川有一搭无一搭，当作给病人看病时的“段子”透露给华菱的。他知道华菱对这个消息肯定非常的感兴趣。
在此之前，金川也反复想过，武汉保卫战即将打响，日军的动向那可是重要的军事情报。他来不及把这份情报发往延安，想到这个情报对武汉会战的国军更为有利，他就想到了华菱，想通过华菱之手传递出去情报，如此还能赢得华菱的进一步信任。
金川说者无心，华菱却听者有意。金川把给两个日军大佐治疗的情况当成了段子讲，她自然是心领神会，不仅暗暗佩服金川的高明，而且第一时间把这份情报发了出去……
